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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4章心生愧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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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關慢慢的近了,宮中上下,也漸漸變的熱鬧起來。

艷麗的紅綢纏繞在屋檐廊角,像在銀裝素裹的冰天雪地裏,開出的一簇簇鮮艷紅梅。裝點了冬季,蒼白的沈寂。也會有幾縷單薄的天光,從微露出一絲縫隙的紗窗外洩入內來。

斑駁的微光濺在金色的地磚上,倒映著暮染的眉眼,落寞中帶著一絲焦灼。

通了地龍的宮殿,溫暖如陽春三月。半人高的狻猊狀香爐方方正正的擺在正堂上,朦朧的熏煙一熏出來,很快散開。飄到殿內各處,靜雅別致的沈水香,是暮染近日來的新寵。

算不得冷,所以暮染只穿著一件織紗煙羅裙,袖口跟裙擺的位置,用粉色的紗線勾勒幾團綻開的薔薇花。被堂前的青煙輕輕一繞,晃動的裙擺開出花兒來。偌大的殿內,仿佛還染上花的香氣。

修長白皙的長指,緩慢的端著木案上擺放的茶盞。白瓷青花底,與暮染如玉的手指,相得益彰。拿捏著茶盞上的蓋子,暮染百無聊賴的撥弄著裏頭的茶梗。被熱水熏出來的茶香,一陣一陣的漫入到暮染鼻端,卻是絲毫拂不去她滿心的焦灼。

用黛色炭筆描開的柳眉,蹙成兩團小山丘。手中的茶盞,是拿起放下,放下又拿起。

“帝君?”禦書房新做好的點心,團子端著入到門內來。晶瑩剔透的玉盤,與裏頭精巧別致的點心相互映照,那紅彤彤的顏色,正是暮染平日最為喜歡的梅花糕無疑。

掀開門口擋風簾子的一刻,門外的疾風見縫插針,灌入到屋內。團子手邊寬厚的水袖,被鼓動成一團弧度,煙霧繚繞的掃過盤裏的糕點。匆忙松手擋一下,團子加快步伐,來到暮染身側,將糕點案上一方才繼續開口說話,

“想什麽呢,這是禦膳房新做好的梅花糕。不過這回,我跟廚子琢磨下,添了一些新的東西進去。帝君你嘗嘗,可否合胃口。”

“嗯,放著吧,我回頭吃。”也不知道近日來是走的什麽黴運,不順心的事情,一樁接著一樁來。先是北境傳來異動的消息,後又有月隱池墨的那些煩心事兒。莫說是糕點,現在的暮染,連飯都沒什麽心思吃。

“帝君。”從暮染的臉色上,看出一些蛛絲馬跡,團子慢慢的挨近到暮染身側。小心翼翼的,探著她的話,

“帝君是否有什麽煩心的事兒?”

“煩心的事兒?”喃喃著團子的話,暮染一陣苦笑,

“眼下的那些破事,就沒有一件,是不煩心的。”

朝中的規矩,團子也是懂的。後宮不得幹政,團子不過是暮染的婢女,所以朝堂上的事情,團子不敢多問,更加不敢指手畫腳。沈下眸色,團子沈吟半晌。稍稍擡眸時,不經意瞧見紗窗縫隙裏頭漏下來的一絲明媚天光。當即頭腦中靈光一閃,站起來與暮染道,

“朝堂上的事情,奴婢不敢多嘴,也不敢多問。可是人只有在神清氣明的時候,才能想出好主意來。奴婢剛剛從禦膳房回來,經過梅園的時候,看到那裏邊梅花開的可好了。今日天色不錯,不如咱們出去走走,帝君您也好,醒醒頭腦呀。”

“醒醒頭腦。”喃喃著團子的話,暮染笑出聲來,仿佛對團子此番言論,尤為讚同。沒有在屋內繼續悶下去,如團子所願般,從軟榻上起身,朝著門外邁步。

也正如團子所說的,梅園的梅花,開的特別好。

一片白的,一片紅的。白的像鋪天蓋地的白雪,紅的像夕陽西下時,染在天幕上的丹霞彤雲。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,相互交撞到一處,竟也沒生出不合時宜來。相反,還多添了幾分誘人的韻味。

伸手指向梅園,團子想著法子,去討暮染的歡心,

“帝君您看,這梅園的梅花開的多好。據掌管梅園的人說呀,今年的這些花兒,開的可是最好的。因為今年下的雪尤為厚,都說瑞雪兆豐年,想來明年的收成一定不錯。”

“呵呵。”團子本意是想寬慰暮染的心,不曾想,自己的無心之言反而將暮染心中另外一樁難事,給勾引上來。

雪國的北境原本是中山王的封地,說起這個中山王,暮染甚是覺得陌生。只知道,中山王此爵位,乃是世襲。在暮染的第六代帝君景帝爺那一朝,就封下來的,將北境秦嶺以北的雁北五城封給當時的皇十子。後來,就一代一代,世襲下來。

算起來,乃是皇室的旁支,也可以說是暮染的叔伯。

若說起來,皇室的旁支也不僅僅雁北五城那一支。像津南一帶的臨邑王一門,也是。可偏生的,就那中山王不怎麽安分。前年,雁北一帶鬧了旱災,中山王便是將天災如數怪罪到暮染頭上。說是女人當政,天地不容。

不過當初雪國跟月隱及日照同氣連枝,那些個混賬話,中山王也只敢在自己家裏頭講講。直到今年,雪國跟月隱關系生了變故,又與月隱起了爭端。戰爭一起,反而給了中山王更多的話柄。那些流言蜚語傳起來,更是不堪入耳。

最為讓暮染憂心的,便是團子口中的瑞雪兆豐年。眼下的雁北,還處在旱災之中。莫說是豐年了,只怕百姓們連吃飽穿暖都成問題。

“帝君!”瞅著暮染的神色,團子即刻就能會意,自個兒是說錯話了。躊躇著還想說什麽,冷不丁聽到一串銀鈴般的笑聲,從梅林深處傳來。

那笑聲,清脆中帶著一絲稚氣。暮染已經聽出來,是池宣。

給團子等人打了一個莫要跟上的手勢,暮染孤身一人,走入到梅林深處去。

撥開層層擋在眼前的梅花,傳出笑聲的人影,越來越清明。依稀間,暮染還聽見一道女音,

“宣兒你小心些,仔細別摔倒了。”

“母妃,你放心吧,不會的。前些日子,帝君賞了兒子一些梅花糕,可好吃了。母妃您不是說,你也會做麽。兒子幫您摘,然後咱們做梅花糕,給父皇還有皇祖母他們嘗嘗。”回應女音,又是那道稚氣未脫的童音。

暮染不敢輕易露面,只得躲在梅樹後,偷偷的打量著在梅樹下采摘梅花的母子二人。

離開浣衣局後,趙般若的臉色,看起來圓潤不少。雖然比不得在月隱宮中時的養尊處優,可比起當日在浣衣局勞作時的憔悴,那可真是紅潤不少。整個人,更是精神許多。

只見的旖旎天光傾瀉下,趙般若滿目溫柔的看著在梅樹下,用棍子敲打著梅花的池宣。

而池宣,不時回頭,對著趙般若甜甜一笑。母子情深的模樣,就好似一道強烈的明光,赤裸裸的紮入到暮染的眼底,刺疼了暮染的眉眼。觸不及防的,暮染清眸底氤氳起一片朦朧的霧氣。

拼著一股倔強,暮染才是沒有讓自己眼淚滴落下來。

哪怕趙般若如今,已不是高高在上的尊貴皇貴妃,可是她有池宣這麽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。她的人生,就是圓滿的。

想到自己,暮染內心就跟缺了一塊兒一樣,總歸是怨憤難平。說起來,竟然還帶了一絲嫉妒。

搖搖頭,暮染苦笑著移開步伐,不忍在繼續看下來。

想到自己即將實行的計劃,暮染的內心,泛起一絲愧疚。

若是,將池宣留在雪國,趙般若必定會傷心欲絕的吧,到時候池宣,肯定也會難過吧。畢竟,誰願意骨肉分離呢。想著,暮染竟是走出梅林而不自知,直到團子,迎了過來。

“帝君,這麽快就出來了?”浮著滿眼的疑問,團子上前來問。

暮染只是搖了搖頭,並沒有多說,

“嗯,我們回宮吧,我有些乏了。想回去,歇一歇。”

“是。”不疑有他,團子屈身應“是”後,攙扶著暮染,返回月攬芳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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